|
|
|
时间:2016-2-26 来源:中国吉林网——吉林日报 |
不久前,我们长白山文化研究会一行五人组成考察组,沿着光绪三十四年(戊申1908年)刘建封踏查长白山时所走的路线进行了一次百年前记忆考察活动。这是一次完全使用全新的文化调查方式来进行的科学考察活动,我们称之为记忆地理考察活动。 记忆地理又称地理记忆。这是社会活动学家和文化人类学家经常采用的一种考察记忆走进历史的方式,意在追寻久远的历史记忆中的事情。记忆地理其实是人类采用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相统一的一种方式去认识自然、认识社会的一种观察方式与表达方式。刘建封所著《长白山江岗志略》(以下简称《志略》)是采用行走记忆法,就是按时间顺序把他当年经过的路线和感受清晰地记录下来,但他的写法又充分地采用古人和民间传承下来的诸多口述资料,这使得《志略》本身又充满了记忆传承性。在《志略》中大致可分成这样几种对记忆的记载:一是《志略》本身就是在行走之中搜集和归集长白山古今记忆的重要之作。他把勘察行走时所听到的都以“相传”、“据传”、“古人云”、“土人云”、“引路人云”、“世传”、“韩人云”、“又云”等等称谓清晰地表述出来,这样的部分在《志略》中竟然有130处之多,占整部著作的54%,这130处就是130段“故事”和记忆;第二种内容是《志略》中的描述和纪实部分,就是他看到的内容的记载,作者使用“按”来表述。全书共有“按”118处。按,是一种分析,也是一种写法。这是刘公在自然和人文考察时归集起来的珍贵文化思想,也是古今特别是他对自然历史的看法,并有诸多由他的观点和实际走访所认定的内容,包括一些猎户和向导口述的地名,山川来历和风俗部分。但无论是作者所使用的“相传”表述部分还是“按”纪实表述部分在今天都已成为真正的记忆。这足见当年的“考察”也是走在“记忆”之中。我们不能忽视这种现象和这种文化形式。这种形式的形成和出现,说明人类记忆早已被使用于生活当中。记忆是人类历史的重要佐证,记忆本来就是一种鲜活的历史,和今人的研究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处。而我们这次主要任务是认证《志略》中“按”(纪实)部分所记载和保留下来的记忆,也就是“按”中所提供的重要记忆背景和空间。 非物质文化遗产所具备的突出条件就是它所生成的背景和空间,也就是它的历史和环境。《志略》作者当年为我们留下了大量的丰富的记忆事项,如远古的故事和传说、神话;多彩的自然事项,奇石,神炭,蝶花,飞木;奇异的所见所闻,毛人怪兽等等,还有就是大量的地名和真人真事。我们这次的考察重点就是去认证几个或一部分《志略》中所记载的真人真事所记录下来的记忆,这是古人所留下来的重要的文化遗产,也是长白山重要的文化资源,这是一种珍贵的文化资源。过去人们往往以为地表之上的遗址或地表以下的文化是文化资源,其实记忆也是人类珍贵的文化资源,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资源。过去人们往往以为“东垂无文”,以为长白山里只有丰富的自然景观文化,其实长白山中还有大量的记忆文化遗产是被忽视了,这次我们意在填补这方面研究的空白,做一项记忆遗产的抢救与挖掘的尝试。 《志略》中所提供的这种记忆符号太丰富了,如从临江束装就道后在荡平岭东南的双松岭遇三熊伏渠饮水;如下荡平岭到达三岔子林子头在老曹家吃早餐;如在沙岭上见到俄、日探险家遗弃的照相架;其实外国探险家进入长白山留下的记忆也应是长白山文化遗产。历史上有一个叫杨哈斯本的瑞典人在光绪十二年进长白山,就留下了珍贵的文化记载。还有一个叫威尔逊的英国人写了一本《长白山》,至今没有中文译本。 在《志略》中,刘建封提到在杉松岗还遇到一个叫张云龙的天津人,他来长白山是专门调查山里的各种“树皮”,凡植物中含有涩性者,约数百种,用来作“硝皮”之用。足见那时我国民间科学工作者已对长白山树木的作用和皮张的沤制技艺有了相当的认识,并已开始了科学的田野考察。能否寻找“张云龙”这个为我国民间皮业的熟制、植物养分的研究、染料种类的开发,皮艺技术的探索做出过重要贡献的人呢?其实《志略》中提供了大量这类的珍贵的记忆遗产。但我们只能容以后一一去挖掘。按照此次踏查的任务,张福有会长确定先顺藤摸瓜调查考证在三岔子林子头吃过早饭的老曹家一试。 按照考察记忆的工作方式寻找为刘建封一行提供了早饭的“曹家”方案一定,我们就十分注意走进记忆的空间。当年,刘公在《白山纪咏》中记载:“转过山头闻犬吠,两三间屋野人家。”最终我们取得了一系列完整的考察数据(详见《百年苦旅——纪念刘建封考察长白山100周年踏查纪实》,张福有、周长庆、梁琴、曹保明著)。 此次长白山文化实地踏查科考活动取得的重要成果之一,就是完整地实践了一次关于历史记忆项目的科学认证活动。这是我们每一位从事记忆抢救和非物质文化遗产挖掘和保护工作的人员应该认真去总结的经验。我们这次科考有这样几点体会: 第一就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抢救和挖掘首先要认真阅读记忆所提供给人们的原始读本(也可能是口述载体),分析文字记录中所记录下来的历史记忆的所有细节,分清记录中原始记忆和当时记忆所提供的历史背景和现实空间关系。原始文本是人类走进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依据,也是指导寻找记忆的范本。只有依照它,才是尊重科考的开始。 第二就是在走进记忆时一定要注意掌握事项在现实空间中的变化,如“转过山头”其实是走进当地的“林子头”。如果不是张福有会长深刻了解当地历史和自然,并将二者统一在一起去分析,我们就可能失去这个珍贵的考察结果。尽管真是“转过山头闻犬吠”,但却是在“林子头”地方的“山头”,这种思考的引发是来自于对地域文化的更深的掌握和了解。 传统的记忆和现代记忆之间发生变化其实是一种正常现象,但关键是人要去把握这种变化。一百多年的光阴必然会使自然和历史都相应地发生一些变化。但是历史上的名称、地名,称谓,都是一些记忆的活化石,它们的属性是不变的。我们要很好地运用这些活化石,保护这些活化石,甚至下力气研究这些活化石;不能轻意地抛弃这些活化石而另起炉灶。最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已将地名纳入到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第三就是完成记忆考察。完成记忆考察还包括进行记忆复制验证。所说的记忆复制验证关键在于验证。这种记忆复制不是工作之前也不单单是一种假设,而是记忆考察认证过程中的一个科学环节。要在考察已经取得了正式结果之后进行,这才能是一个完整的记忆科学考察。如我们在正式确认了曹献春的爷爷曹建德就是当年给刘公提供早餐的人家后,我们特意在曹家沟遗址复制了一顿“一百年前的早餐”这个环节,我们是让一个久远的历史记忆在今天复活。其实我们同时复活的还有一种珍贵的民族精神和人类的生存情感。 其实传统记忆和我们今天的现实一样的鲜活和逼真。非物质文化遗产科学工作者就是要科学地恢复从前的记忆,让这种鲜活传承下去。这也是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种科学保护和传承,也是让重要的文化遗产景观参与和丰富我们今天生活,并让这个珍贵的资源与人共享。同时我们还要充分掌握和使用人类记忆期的旺盛记忆。其实人类记忆生命的旺盛期正是三代至四代。《志略》也给我们提供了他对记忆旺盛期的数据,“二百年间传五姓”,一百年的光阴时限正好是三代至四代左右。那么刘公留给我们的记忆实际上正处于记忆的旺盛传承期,那是一个并不太遥远的年代。我们应该抓住这个珍贵的历史记忆期,加快抢救长白山记忆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速度,把诸多珍贵的长白山非物质文化遗产挖掘出来,抢救出来,不要等到那些珍贵的记忆老化或失去。 长白山中有巨大而厚重的文化资源,它存在于有形的景观的背后,我们称之为长白山非物质文化遗产,即无形遗产,这块重要的文化资源的价值迄今为止还没有被人普遍认识到并得到很好的抢救和发掘。我们期待着长白山的管理者和更多的同仁能重视这个问题,并肩负起抢救、挖掘、保护长白山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任,用我们的实际行动去建设一座文化长白山,为我们的子孙后代留下更多的文化财富和文化资源,使这座雄伟的大山放射出更加绚丽的光芒。 ( 责任编辑:陈晓旭 ) |
|
|